英国《金融时报》 米强 杨缘 北京报道

最近几个月，邀请中国总理李克强访问本国的外交官们都遭到了婉拒。一位驻北京的外交官表示，中国外交部“告诉我们，他必须留在国内集中精力解决经济问题”。

李克强自5个月前访问马来西亚以来就再没有外出访问过，平了他3年前就任总理以来无外出访问的最长时间纪录。在李克强访问吉隆坡回来之后不久，中国股市和外汇市场的恐慌加大了外界对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运行轨迹的悲观情绪。

上周五中国发布第一季度经济增长初步核算数据，显示经济增速为6.7%。由此李克强可以声称，留在国内是值得的。该季度数据尽管是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水平，但是与政府6.5%至7%的全年增长目标相符，巩固了最近发布的一系列好于预期的中国经济数据。

然而，怀疑人士现在质问，中国经济表面上企稳是否源于债务推动的刺激政策——这可能回过头来给李克强带来麻烦——和运气。

中国官员曾承诺放弃债务推动的刺激措施，因为他们要“再平衡”经济，从以投资和制造业为主导转向以消费和服务业为主导。

但今年一季度创纪录的信贷扩张令人怀疑中国政府坚持艰难经济改革的决心——这些经济改革将导致一系列国有企业占主导地位的重工业（尤其是钢铁和煤炭）关闭工厂和裁员。

法国巴黎银行(BNP Paribas)中国首席经济学家陈兴动指出，一季度增长受到工业生产、固定资产投资和建筑开工“意外”加速的推动，同时服务业增长放缓。这与原本预期的正好相反。陈兴动表示：“国企投资加速和私人部门投资放缓将会给结构性改革带来问题。”

中国欧盟商会主席伍德克(Joerg Wuttke)认为，李克强政府受益于暂时的“感觉良好”因素。他说：“债务、产能过剩和金融部门膨胀的潜在问题意味着，年底将是清算之日。”

与此同时，“李克强运气好”的观点似乎表明，最有影响力的人不是令人敬畏的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而是美联储(Fed)主席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这种观点认为，耶伦暂停加息让中国避免了人民币看起来即将遭遇的抛售和外汇储备的消耗——今年1月和2月，中国外汇储备急剧下降。

在美联储表示将不会像去年年底暗示的那样积极加息之后，中国外汇储备下降才有所缓和。

一位要求匿名的亚洲投资策略师表示：“美联储转变立场极大地减轻了人民币的压力，当人民币不再看起来像要崩溃，人们就感觉好一些。”

中国政府官员对最近的经济事件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他们在私下会晤时称，“中国经济现实没有被外界正确解读”。他们补充称，在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今年2月打破长时间的沉默和李克强全力以赴应对经济问题之后，全球投资者开始认识到他们错了。

在过去一周的公关活动中，中国官员向外国驻京媒体发布了李克强与地方官员的经济会议的英文概要。这些所谓的政府“通告”在西方很普通，但在中国却很少见，它们绘制了一位锐意进取的总理决意直面艰难经济挑战的画面。

其中一份概要写道：“关键经济指标……表现远超预期，而且在改善。促进经济健康稳定增长的因素现在逐渐增加。”

但一些分析师怀疑这些通告宣传的某些稳定措施是否明智，这表明李克强仍面临多么困难的公关工作。

这些措施包括“以市场为导向的”债转股，即银行和其他债权人将贷款转换为股权，以降低中国企业的高负债率。

某投资公司经济学家表示：“任何经历过银行重组的人都知道，首要原则之一是将坏账从银行资产负债表上剥离出去。你不会叫银行去当股东。”

他补充称，这些措施带来的好处将持续6个月。“但是到第三季度，他们将开始收紧（货币政策），到那时增长数据将已经恢复，关注重点将回到债务扩张风险”。